【时木】子时方休 24
方木勉强睁开醉眼回过头去。又没劲,转到一半,无力地落回去。皮肤都粉红了,急得眼睛湿淋淋。
他低着头,自己弄了弄,却反而没勾起来,不知为什么,怎么弄都不如时樾摸他得有感觉。弄了半天倒累了,眼睛一闭,也混混沌沌睡了过去。
两个大男人硬是挤在沙发上委屈了一夜。多亏时樾抱得够紧,居然也没睡掉下来。但把方木睡得腰酸背痛,把自己从时樾怀里拉出来的时候无声龇牙咧嘴。
还是把时樾弄醒了。
方木半边身子还没逃出来,一下子被时樾薅住了,长臂一伸,又被拉回去,一个下巴卡了进来。时樾还闭着眼,狠狠皱着眉头说,不准走!
方木动动身子,发觉活动空间小得令人心碎。方木哭笑不得,说,谁要走呀,我没走。
时樾不回话,又静静地抱了一会,这才慢慢睁开了眼。
一边眼睛上,眼皮皱褶多到能夹死苍蝇。
他好像才醒过来。
方木柔声说,你放开我好不好?我胳膊被你压的好酸。
时樾温顺地松了胳膊,问了句,我为啥抱这么紧。
方木失笑,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?
时樾支起脑袋,看着方木把桌上早已放凉的蜂蜜水收拾了,又去洗手间抹了把脸,半湿的手撸了撸睡到翘起的刘海儿,水滴从光洁的脸上流下来。
时樾咕咚咽了口口水。
他说,我想起来了。
方木说,什么?
他对着镜子摆弄着头发。
时樾说,这得怪你,送我黄玫瑰,要和我分手。尤其人还抛下我在先。
方木停下手,从镜子的倒映中迎上时樾的注视。道,别的我都认了,为什么是分手?
时樾瞪着他,侧着脸说,真不是分手?
他其实心里都有数。方木对他虽然是时刻都能放弃的淡泊,却不是时刻都能随口说出分手的性格。哪怕哪天二人一块儿蹬着的车要停了,方木要踹他下车,他也一定会好好儿踹他下车。
所以在听到郄浩的说法时,他并不很慌张。只是急躁。就算一切原理都晓得,一切转折都理解,他也想听他亲口说的那一句。
方木摇头跺脚:真不是!
时樾勾勾手指说你过来。
方木走过去坐好。
方木交代说,本意是向他赔罪的意思,当然还有更先前的,为当时时樾帮他留肖望的道谢。选择黄玫瑰,是因为店主说,那是等待的意思。等待我们的爱情。
“等待我们的爱情”。
时樾不得不承认,他一个大老粗,却被这句话感动了一鼻子。
他蹭到方木身后,用晨起精神的小兄弟戳他。方木小脸儿说红就红,方才情话进阶的嘴巴也是说结巴就结巴。他整个人被时樾从背后环住了,鼻尖顶着后脑勺儿毛茸茸的短发轻轻摩擦。
时樾指尖从方木略显凌乱的衬衣下摆探入,正往关键部位摸,突然一连串欢快的狗叫,老二带着老三倍儿欢实地飞驰而至,直接把两人冲开。一时间鸡飞狗跳,俩人一人搂着一只被按到地上,狗毛天女散花蹭了一身。
方木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。鼻头红红地,说,时樾,我想起来了!你昨晚是不是——
时樾一哽,一回忆,脸也绿了,拎起老二站起身,撒腿就跑。
方木想跟着追过去,刚起来半个屁股就被老三甩着舌头逼了回去。
倒笑了。
方木一个独居刑警,长久以来,生活中没有任何由头可以督促他去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,换个好些的房子或是认真拾掇拾掇。作为一国家基层小公务员,他的薪水着实可怜,每月还要大量流入天使之家。自己过得潦倒极了,房子老且挤,杂物与资料混杂着乱堆,身上常年只留着些烟钱。
时樾带着三只狗来,人倒还好,狗的空间是真的不够。时樾不忍他为了三只狗陡增压力,想说把狗送去朋友那里养着,被方木拦住了。倒是时樾反而由此有些不平,觉得方木天天被狗狗占便宜还占出感情了,极其不忿,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,逗得方木在一边扶着额笑。
在必须养下两人一狗的前提条件下,方木本以为时樾会琢磨着出门另找个大房子。他甚至暗自想过,要真是这样,他倒是也愿意抛下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跟他走。他瞒着时樾,自己偷偷整理了些必要东西,已经全然做好了同他搬家的准备。
虽然会有些不舍。
方木是个念旧的人。
不过时樾没有。不如说他似乎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想法。他手脚麻利地替方木把家里收拾了一遍,看得方木叹为观止,自叹弗如。不止是简单的整理物件,包括大件家具的摆放,朝向,彻底整饬一遍。方木租的空屋子,添置家具的时候恰巧在忙案子,他本人又是不精于生活的脑筋,家装弄得一塌糊涂。时樾先是把他卧室的床换了朝向,把鲜少使用的书房改造成储物间,原本狭窄的客厅反倒能在朝阳处添一张矮几,两张榻榻米,生活趣味显著高了若干档。
另一件事是,方木渐渐发现,这个改造过程中,许多物件悄然变成了一式两份,摆在一起,坦然且嚣张。
同居生活也许是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开始的。
白日他去上班,时樾接送。回来之后时樾已经买好了当日的新鲜菜肉果蔬。做饭的时候,方木被三只狗拉着下楼遛一遛,再回来一起吃饭。饭后若是方木愿意,便运动一会儿,若是方木不愿意,便时樾擦着他运动一会儿。规律得不行。
方木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叫过日子。
也第一次觉得案情以外属于他方木的这个世界,也多少有些颜色。
时樾看似除了接送他之外并不怎么出门。方木虽疑惑,却也顾忌着他的自尊心与个人空间,不打算多嘴。只是偶尔一次问起来每天都专门买两次菜会不会太累,时樾才说他中午热到懒得出门,热热隔夜菜将就吃了。晚饭是看在他回来的面子上。
方木想劝,想心疼,回忆起自己以往的德性,也说不出口了。
只是从第二天起,方木每天都会特地从警局回家吃午饭。有案子时自不必说,估计十天半个月是见不着人。反正没有案子的时候,中午也不过一群汉子蹲着扒拉盒饭或者楼下小食堂随便吃点儿。偶有同事挽留,方木也执意要走,同事不解,邰伟替他解围说,方木现在不一样了,有人在等他回家了。
有了第一次的惊喜,第二次时樾就说要接,被方木拒绝了。他着家路上经过市场或超市,顺路捎些回去,省事便利。刚开始买两人份的菜,方木适应了几天,总怕时樾吃不够,每每买多,掌握不好分量。也是半个月后才慢慢习惯。
不仅是习惯二人吃饭。习惯同进同出,习惯有人陪伴,习惯回家时不必提前两步路就把满手的兜子归到一边手去掏钥匙,习惯进门时有声有色有温度,习惯张口说晚安后有人起身过去替自己关灯。
周末无需上班便赖在家里,一块美美睡个懒觉。床上腻了一会儿,时樾先一步起来弄午饭。便听着方木走过来,站在厨房门口。
时樾有些不想回头。他想装作不知道,好引着那人再走进些。最好是,能主动走过来抱住他。可他心底也明白那不是方木性子。
方木扶着门框,看着系着围裙的时樾回过头来,说,起了?
方木揉着眼睛嗯了一声。
他走到忙碌的时樾边上,站定,随着他的视线往锅里看。
方木说,教教我呗?
时樾忙里偷闲看他一眼,我做的饭好吃,嗯?
方木点点头,说嗯,你做得好。
他又说,我都怕以后分开了,吃不到你的手艺我会忍不住……
他及时收住了话音。
方木有些后悔,小心地去看时樾脸色。
时樾竟没有如他所料地生气。时樾说,以后你要是想离开,或者想我离开,你不用因为这种理由留恋。就算分开了,你一句话,好兄弟天涯海角也奔过去给你做饭。
方木一怔,低下脑袋。
时樾觉得自己被揪住了。他低下头,警官的手攥成拳头,握着他的衣角。
方木说,时樾,你别这样。
时樾心里叹了口气。
他压上火,把锅里的菜腾进碗里,腾出了手。他甫一张开右手,方木便顺着他的手靠过来,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肩上。
时樾说,我做的饭好吃?
方木说,好吃。
声带振动从时樾左肩上,穿过骨血,传导至心脏。
时樾重复,好吃。……那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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