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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凌厉】阎罗薨 13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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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一路把凌王送到寝殿为止。殿内自有太监宫人接了，对着十一大行一礼。十一抬了抬下巴表示回应，一双眼睛却是不离开凌王的身上。看着那发冠矜矜贵贵地，随着稳当的步伐前推，一跃，入了宫门。十一说，四哥，没事吧。那冠子顿了顿，便又踏出来。

凌王说，没事。

十一嘴却抿了又抿，兀自拧着眉头犹豫。

凌王说，有话就讲。

十一说，之前别人说你变了，我还不曾发现。四哥。你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。我还挺好奇我嫂子，真想见见那是个怎样人物。

凌王也没笑，也没动容。也没承认，也没转圜。只是眼光缓和地说，你倒是没变，嘴一直这么甜。

十一知道自己马屁又拍马腿上了。

他打马走开两步。日光把砖石铺就的宫道照耀得反射出苍白的光，刺人眼得很。十一在马上回过头，看见自小到大一直稳重且疼爱他的哥哥仍然站在那，如从前千万遍那样目送他。

十一歪头想了想，露出一个阳光十分的笑。说，放心吧，都办妥了。

凌王冲他颔首。却仍交握着手，站在那里，目视他拍马优雅小跑着走远。直到十一的马匹逐渐远去，消失在道路尽头。他才甩了甩袖子，迈入殿门。




是夜，凌王寝殿里罕见地歌舞升平。几个皇子围坐在莲花池边，一面赏花，一面听琴。池水映着火树银花与星辰灿烂，乐声鼓动晚风，西域进贡的香料烟气袅袅，在半空摆得弱柳扶风，梦幻又朦胧。

谈笑间，有侍卫来报。凌王半躺半坐在座榻上，手指夹着盏，惬意地，似是醉了又似没醉，头仰着，向后点了点。那侍卫会意，大声禀报起来。

在场的。于是不少人变了颜色。不少人捻起酒盏掩饰。不少人好整以暇，看起好戏。凌王倚在榻上，看着，听着，想着酒水凛冽，终究不如那人亲手酿出的好喝。




原是一夜之间，京城内已经风云变向。御林军统领张束进了大理寺，凌王查案得力有功，暂领禁军。叛乱的头子已经被揪出来，尸身都找到了。又是大功一件。

酒精熏得人陶陶。随着侍卫叙述，凌王不禁又想起来那日他跟十一去验尸体的情况。此前他每日去太医院，由宋德方带着往冥衣楼外送信。又借着太傅身份，频繁与十一交流。他们从最后山溪突围时仅剩的数十人查起，终于从档案上发现了几个纰漏。再顺着人名顺藤摸瓜后，这才找着些不对劲。其中一个，身在边地，却老与京里保持着联系。那信交在天都一个声色场所的老板手里，审了，才知道线的另一头系着张束。

那叛徒跟在凌王身边已久，自小就在，可能原也打算暗害他，或者状况不许，或者受着制衡，京中终究没找着时机下这个命令。那人只得一直跟着，传送些军情，最终给凌王栽在洞里。

户部花了好大的劲儿查了，没查着此人。估计搁兵部用的是假身份。只能等大理寺审那老板，审出了个画像后，到凌王当时的埋骨地去掘尸。天意弄人，那叛人还真就在被凌王亲手埋下的几个亲随之内。真掘出来了个特征相似的。只是若干年过去，饶是埋在湖底人也烂了。面目全非。唯有手上一个金镯子，层层叠叠地，特宝贝地藏在盔甲里，死时还攥得紧紧的，可珍惜的样子。镯子跟画像上一致得很。

他们当即就把镯子包了。回来细细看了，哪里是什么金镯子，不过火一烧，就瞧出镀的金里头包着的铜来。桌子内侧刻了二字。素素。像是女人的乳名。

顺着这个名字去查，倒真的弄出些名堂。报上朝廷去了。这人不但葬送了他一支玄甲先锋兵，更差点置皇子于死地，吃里扒外，着实可气。天帝一怒，便自然而然要诛九族。这才知道那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，身后就余下个遗孀，却早在玄甲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入京时便投了井，随他而去。

这消息一出来，朝堂上一片静寂，都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。最终在天帝那不咸不淡领了个罚，人既在地里，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。

但对凌王，这意义却大不同。多年前的耻辱终于洗清，靖边的功劳终于得以加身。一会儿便有大太监来宣旨，赐他王号封地，批他出宫建府。

还是当时的那个老太监。眼神却不敢复当时。

不少宫人期待凌王有所表达。凌王却没多说什么，接了旨，却一副怎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。




旨意传了出去，所有人都以为凌王这次便要平步青云了。朝中大臣都跃跃欲试，等待这位新王爷的招揽。

却突然听见凌王离京的消息。

所有人大惊失色。




西南边境遭犯。但事态并不严重，按理说怎么也轮不上王爷亲征。

但凌王找人心切，不及巩固京中势力。他如今终于已可以兑现当时的承诺，此时五六年已过，他如何才能按捺。

一边带着兵，凌王却心思全在暗中寻找上。西南民族众多，闹事的镇压了，却又勾结了几个已归顺的寨子。凌王着实一时难以他虑，先靖边，后平叛。战线日长。但鬼厉所在的那个山谷却一直杳无音信。

西南十万大山，山连山，谷叠谷，当真是大海捞针。

一年多又在战火中过去。

直到那日，晚间，行军到一处。本不到休息时间，凌王却突然下令扎营于此。官兵们大喜过望，便没人去深究这突如其来的军命。

凉夜里，军营鼾声四起。

只有凌王一人似有所感，辗转反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