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选择下海

【启深】甘拜下风 中

对于陈深来说，张启山不是他的第一个伴侣。却是与他各方面最为和谐的伴侣，包括但不限于性。

 

即使这样，他依然没有对对方全然放下戒心。

 

他知道张启山亦如。

 

 

有那么十天半月，他们重复着在百乐门私会，上楼滚床，而后各自离去的生活。

 

没有确定关系。却都乐在其中。

 

 

陈深的确看见张启山已经坐在小包厢里等他。他扬了扬眉，二指并起斜飞眉角，打了个招呼。然后做了个去洗手间的手势。

 

张启山看着他走远。

 

陈深走入洗手间。他早探查过这里，知道通风窗正对着一个隔间里，窗口很大，平日打着磨砂玻璃半掩着。

 

进了隔间，玩世不恭的嘴角跌下去，笑意悄然消弭。他将金丝边镜片取下来，揣进兜里。把内兜里窃听器换出来，叼在齿间。从胸前掏出方巾，抖开，扑在窗台上。翻开窗，皮鞋登上去，轻捷贴在楼体外侧。

 

百乐门后墙隐蔽，不临街，挨着一处窄巷子，对着一间弄堂。夜晚无人来去，一片静谧。

 

他漆黑眼珠子观察了一会，取下鞋底小巾，开始攀爬。

 

 

今夜，在百乐门二层最深处包厢，军统上海小组针对追回失窃三号计划进行行动会议。

 

陈深将窃听器粘在二层包厢窗台底部。最后确认一遍，便吊住二层一截凸出的檐，长腿一荡，跃回一层洗手间。

 

他不知想起什么，笑着，简单整理袖口，大方走了出去。

 

 

二层看台小厢，张启山已经不在。

 

陈深有些疑惑。却也正合他意，大步过去，抄起张启山瓷杯子就着喝了口，上好的西湖龙井。而后跌进柔软沙发座。

 

自内兜里拿出接收器，含在指间。又去拢头发，葱白指节穿过收拾整齐的鬓角。待手放下，接收器已留在耳孔。

 

他跷起二郎腿，坐得行云流水。

 

扬起下巴，一面听着军统会议，一面看起舞来。

 

 

执行任务的军统特务代号叫凤凰。国军先前在文件内夹带了追踪器，至今仍在如常发出信号。这从某种意义上印证了文件袋还未拆封，内容尚还完好。兴许偷窃者对情报兴趣不大，却认识到这份计划奇货可居，正打算待价而沽，从中牟利。

 

军统行动小组搜了快一个月，广泛撒网重点捕捞，附带明察暗访，终于确认了三号计划的具体位置。

 

新月饭店323号房。

 

陈深眸子一动，不自主伸手扶上了接收器。

 

 

新月饭店当家的有个千金叫尹新月，这事儿全上海滩都知道。

 

尹新月在新月饭店有个专属包房，这事儿大概只有陈深这样的前男友知道。

 

但现在，三号计划往这房里这么一去。

 

知道的就远远不止前男友了。

 

——新月饭店323号房，正是尹新月闺房。

 

也是整个新月饭店房价最贵装饰最考究的一间。

 

接收器那头，军统小组的会议仍在继续。他们打算派那个叫凤凰的特务前去接近目标人物尹新月，最好能潜入房中，以求关键时刻一举拿回三号计划。

 

行动时间定在三天后。尹新月要在新月饭店办饭店的五周年答谢宴，五日流水席，凡期间在饭店消费过的客人都可随便吃。是个避人耳目混入饭店的最佳良机。

 

陈深转头就在新月饭店定了间房。

 

 

新月饭店一层是大堂，挑高到二层，二层的剩余空间安置着宴会厅。三层是贵宾区域，满层游走着穿着旗袍一步三摇的服务小姐姐，除此以外闲人免进。

 

新月饭店的电梯从一层始，过了二层，直接跳过三层，再跳过不吉利的四层，电梯按钮直接从五层向上。

 

除了三层以上都是普通客房，可由电梯直达。三层的贵宾区域却另有通道方能抵达。

 

 

陈深拿起电话。等待拨号台转接的过程中，他不由心猿意马起那位只闻其名的凤凰来。军统特务凤凰，听上去像个美艳又火辣的姐姐，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。

 

要是能遇见，泡到，也算是不辜负共事一场的缘分，终究成就一桩佳话。

 

虽然三号计划最终会由我亲手拿回来，向组织证明自己一心向党！一片赤诚！披肝沥胆！万死不辞！

 

电话那头响起一把公式化的嗓音，你好，这里是新月饭店。

 

陈深回过神来，说，你好。我想订一间三层的房间。

 

电话那头甜美矫揉说，抱歉，三层是贵宾套房，需要您提供您的具体身份，达到一定级别或军衔才可审核入住噢~

 

陈深说，可以啊。

 

陈深啪地一声挂掉电话。

 

 

好你个新月饭店。陈深坐在桌前把桌案拍得噼里啪啦响。老子要跟你死磕到底！

 

 

陈深搬入了423房。

 

对毕忠良的口径是，找着床伴儿了，要睡两晚才能见分晓，这能合适这婚就结了。

 

直到陈深报告完了走出去关门，毕忠良的下巴都没合上。

 

像一只呆滞的猫头鹰。

 

 

这话他是想着张启山编的。

 

可他接连两晚去了百乐门，张启山都再没有来。

 

连着之前开会那晚，就是三晚了。

 

陈深坐在吧台前生闷气。

 

又想，露水情缘罢了。歌厅里随便找了个人，谁也没说谁就是家住这儿的。临时不见了人也很正常。

 

怎么值得为萍水相逢的人生气。气出病来无人替。

 

可是。

 

可是我房都开了呢！

 

陈深换了个方向坐着，接着生闷气。

 

 

听见背后一个声音说，有人陪？

 

陈深硬邦邦说，当然有！

 

张启山说，那我走了。

 

陈深心里想别扭一会儿，手上却把张启山后领子拽住了。

 

张启山说，陪你的人可要不高兴了。

 

陈深说，有什么可不高兴的，到底我的心意是最大。

 

张启山说，那你也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对人家。

 

陈深说，那要我如何？

 

张启山说，人家既留下来陪你了，你便该给人些甜头，吃些回报。情意有你来我往，才能藕断丝连。

 

说着，他的脸越来越近。

 

最后竟贴着陈深唇瓣说完了这句话。

 

陈深被他吻得气短。拼尽全力在胸口一推，黑暗如潮水抽离。

 

陈深坐在423房间的床上。

 

他认床，昨晚睡得浑浑噩噩，把被子都睡了一脑袋，蒙着不透气。

 

他低下眼。

 

腿间支着帐篷，鼓鼓囊囊。

 

四下里无人，陈深脸刷地一红。

 

妈的，梦里都在耍流氓！

 

 

今日是流水席的第一天。新月饭店里人声鼎沸，被围得水泄不通，已然热闹非凡。

 

陈深精致打扮了自己，一身暗酒红的绒面儿西装，白色领子规规矩矩落在外领上，镶着一枚鎏金的领扣。头发整整齐齐梳起来，发丝弯出温柔线条。

 

他尽量静静坐在角落处，却仍然引了不少目光。

 

这里不比上海滩其他声色场所，如米高梅，如百乐门。这里做饭店生意的，多得是周边或外来的客人，到底不是人人都曾听闻七十六号玉面黑莲花的名头。

 

他被来来往往的客人看得烦了。脸上却不动声色，优雅地别过脑袋，用支着太阳穴的手挡住好奇目光。

 

正在这时，灯光暗下。

 

一切探寻的眼神都在黑暗中褪去，只余下大厅中央的一盏聚光。

 

尹新月放开挽着的一人臂膀，走到灯下。

 

 

此刻谁都无暇关注大厅的角落里，一人倏地站起。

 

陈深失态得很严重。

 

那一路任尹新月挽着走来，此刻站在他身后军服笔挺的，赫然竟是张启山！

 

 

战乱年代，脑袋最好使的往往不是还留在实验室或大学读书的那波知识分子。而是活跃在生死一线上，拿命换做经验，最终把自己教成实践课客座教授的情报战士。

 

尤其是我们智慧又勇敢、善良又勤劳的共产党员！

 

陈深向来有颗七窍玲珑心。在尹新月微笑致辞的几段话里，已经完全转出来了先后逻辑，理清了事件发展。

 

果不其然，他听见尹新月介绍张启山说，这是我相识三日的男朋友。我们热恋的时间与我们相识的时间一样长，因为我们从彼此看见对方的第一眼，便已经受到了爱神的感召。在这里我也要荣幸也幸福地告诉大家，两个月后我将与他，张启山督理，在这里举行订婚仪式。届时新月饭店也将再次敞开怀抱大摆筵席，欢迎各位莅临！

 

他看着尹新月与张启山举杯，当着众人双双将杯中酒一干而尽。

 

厅里不乏掌声与喝彩。

 

陈深盯着尹新月将酒液尽数饮下，默默起身，回到自己房间。

 

凤凰啊凤凰。

 

陈深拍着床头似是懊悔。

 

但不好意思，不管你是男是女。是人是鬼。

 

东西。我都要定了！

 

 

张启山着实花了一些心思。三天内搞定一个目标的任务却是有点过于刁钻了。但张启山的性格是知难而上，越难越上。不管任务大小，难易，他从未拒绝过任何一次，通通照单全收，然后憋着一口气，全数精彩完成。

 

这次也不例外。

 

第一次面对那个据说私藏了三号计划的姑娘前。他摘下军帽，以手为梳，理了理头发，复又扣上，深吸了口气。

 

尹新月开门进入。

 

 

当晚尹新月便答应与他订婚。

 

 

别问张启山到底用了什么法子。

 

别问。

 

 

他苦心经营三日，连之前勾搭上的靓仔都没顾得上搭理。

 

说起那个叫陈深的靓仔。张启山眯了眯眼睛。

 

顾及左右却不是他的性格。他不由得为自己犹疑的心情而感到疑惑。

 

罢了。

 

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同他解释。

 

 

致辞结束后。大厅里又成为贪食贪便宜者狂欢的海洋。张启山一路护着尹新月，二人慢慢地从人群中剥离出来，往三层323房间退去。

 

从后厨底部有一道小门，出去是一截楼梯。这届楼梯横跨了脏乱不堪的后厨和金碧辉煌的三层贵宾区，尹新月小心提着裙子，走得仔细。张启山体贴扶着她，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走稳。

 

其实平日断不用走这条道路。从张启山的观察和军统先前所掌握的情报来推断，许是尹新月怕后头缀着尾巴。故意掩人耳目。

 

后头也的确有“尾巴”。

 

军统行动小组的其他同僚都在大厅里待命。

 

张启山不着痕迹叹了口气，入了这三楼贵宾区域，一切便真真只能仰仗自己一个人了。

 

 

新月饭店三层的狭长走廊里，姿容艳丽的女子与一对情侣擦肩而过。

 

那一刻日光投注半顷，地毯上半黑半白，人脸亦半黑半白。

 

张启山看着迎面走来的人。

 

心里千言万语。

 

汇成一句我操。

 

 

女子一身侍应生旗袍，踩着高跟鞋。

 

那眉眼分明就是陈深！

tbc

山山：555还我靓仔

深深：555还我凤凰

一些人应该有所觉了昂，敲黑板

元宵快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