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选择下海

忙,偶然在此泄欲


*本博客所有情节均不存在使用包括但不限于映射、暗示等手段表现事实的情况,人物均与现实生活无关*

【山炮】来生

一下雪,北京就变成了北平。

 

 



轮胎打滑抓不住,环路上堵得层层叠叠。黄毛儿下了公交车,一边小心翼翼沿着马路牙子走一边给张晓波打电话,要他送个伞。

 

张晓波是一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雪天打伞的。不过公交站离得不远,走走就到了,正好儿暖身子的距离。他便去了,见到人,递过伞,顺手帮黄毛儿提了点儿东西。刚采购回来的日杂,七七八八堆在塑料袋里,满溢的生活气息。

 

北京天干,这日子里鲜少能下下雪来。张晓波挺开心的。雪花儿一飘,全世界都像播放了慢动作,像是悠闲的小时候。他在巷子里跟人雪战,而母亲急急忙忙地去屋里给他拿手套。

 

 



就在张晓波蹲在窗户下边系鞋带的当口儿,黄毛攒了个雪团子,拉开绿色兜帽的后领口一塞。

 

霰雪飞溅,绵密得起了阵雾。

 

张晓波被冻得一哆嗦。

 

张晓波说,“你丫——!”

 

他系好了鞋带,蹭的站起来一边向后转去。

 

眼前一暗,然后脑袋哐当一声。

 

站得太烈,一下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。

 

窗是开的,被张晓波顶得支悠荡了两下,骨架裂了一半下来。

 

张晓波晕过去了。

 

 



醒来时他还在地上。

 

张晓波心想,这黄毛儿真不是个东西。白白一块合租了这么久,你扶我一把我还能讹你医药费不成。

 

结果张眼就看到一个一身军装的年轻男人。

 

噫,解放军叔叔!

 

张晓波一怔,下意识往后缩缩。

 

那人却回头喊,“督座,人找着了。”

 

马上来了几个彪形大汉把人架上车去。张晓波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功夫,三下五除二就被抓猫一样逮走。

 

 



军车上。

 

张晓波脸色不佳,被两个彪形大汉肉夹馍似的挤在中间,随车篷摇晃。

 

韩信能承胯下之辱,大丈夫定当能屈能伸。宰相肚里能撑船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
 

心里划过如上弹幕后,张晓波试探着问,“咱们这是上哪儿?”

 

那个自我介绍为张副官的人说,“去督理府。”

 

一切自自然然。

 

倒是转头来看他的时候,眼神带一丝怜悯。

 

张晓波眯了眯眼睛。

 

头毛刺儿着,不愿趴下。

 



 

他在督理府洗了澡,换了新衣服,理了头。甚至晚饭饭点到了还被伺候着,在空无一人的大长桌上吃了饭。

 

待遇好得不可思议。张晓波恨不得把这一切录下来,摸了摸手机却又不在身边。

 

桌心摆着一簇装饰花。蔷薇有一瓣快掉了,将脱未脱的。张晓波看了一圈,把那做工精良的塑料花瓣扯下来,揣内兜里了。

 



 

他回到房间,打开灯,嗷地一声。

 

窗边有个人。

 

穿着颜色类似却比下午那副官精致笔挺得多的军装,背上大氅及地,亭亭拂着发亮的靴面。

 

眉眼又要比衣服精致万倍。精雕细刻,鬼斧神工。

 

看他的眼神里又与张副官一样有怜悯。却要再进一分,要熟稔一分,要爱惜一分。

 

那人唤他,“陈深。”

 

张晓波说,“陈深是谁?”

 

那人一愣,脸一下子绿了。

 



 

张启山选择把他定义为因为情绪起伏过大,又独自在外头受了惊吓。

 

所以失去了记忆。

 

他心情复杂,有喜有悲。

 

悲是他忘了自己。

 

喜是他也忘了程霆,忘了程霆的过世。

 

所以喜大于悲。

 

 



可张晓波说,“我不是陈深,我是张晓波。”

 

一开始张启山听也不愿多听。他的念念叨叨活像是没了孩子的祥林嫂。而哪怕仅仅对他自己而言,他也不想面对一个失了爱人而失常的陈深。

 

他初初走马上任,工作多得是。把张晓波安置在自己府上,差人好生照顾着,倒也令他放心。

 

张晓波提防他。一次回家张启山发现自己客厅藏的枪不见了,念及家中下人不敢动,便到客房找了找。

 

彼时天暗了,月光如水。洒在张晓波的睡颜上,脸蛋吹弹可破,睫毛尖儿和鼻尖都翘起。

 

枪被放在客房床下。新鲜安放的,上边儿还没来得及落灰。

 

张启山失笑,捏了捏那脸蛋。

 

想,你会用么,就拿。

 



 

“陈深”记不起他,他便见天儿不着家。时常忙起来,便睡在办公室。

 

希望张晓波能适应得快些,身子骨能好些。

 

元宵节,张启山离开住处已半周有多。他提了些吃食,开车回家。

 

北方天擦黑早,下了些雪,零零星星地。薄薄一层铺在地上。可能是为着冷,夜生活比起上海滩那些地方贫乏许多。霓虹灯都亮不了几盏,街边行人寥寥,裹紧了棉衣低头快走。

 

近了督理府,才听见人声。打斗声,喊杀声,大肆叫嚣。

 

有个熟悉的声音说,“我张晓波京城一霸可还没怕过谁,怎么着,你们单挑还是一起上?今儿不揍得你把钱吐出来老子不姓张!”

 

张启山细听,觉得不对。军用车动静大。他远远地熄了火,下车。

 



 

张晓波把钱袋和面团儿交回女孩子手上,说,“给你。”

 

交接的时候指尖碰上女生柔软肌肤,脸红了红。

 

又说,“赶儿回去交差吧,别挨你们主家骂了。”

 

女孩子担忧道,“大哥哥……”

 

张晓波被揍得站都站不稳,扶着墙撑着身子。血洇出冬衣,混进雪地里。

 

他满不在乎用鞋底把地上艳红血迹碾了碾。

 

说,“怎么?”

 



 

他把女孩子送走,看着人消失在巷子尽头。

 

这才松了手,顺着墙根滑下来。

 

张晓波缩在墙角发抖。

 

血流得快,天又冷,他疼得走不动路。

 

在这个他所不熟悉的社会,所不熟悉的年代,他没有家,没有港湾,没有朋友,没有故人。虽说还在京城,走在街上却都是陌生的景象。他像个孤独的时间旅者,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。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

 

也许他说得上熟悉的只有这场雪。京城的雪,横亘千年而不变,仍旧冰凉,仍旧脆弱。下起来不成气候,不下下来又终究令人心慌。

 

熟悉的晶莹落在脸上,尽责完成一个零摄氏度上下的亲吻。

 

这里是中华民国。

 

他仍想念起另一个世纪里,母亲的手套。

 

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想的是,不知道在这儿死了能不能像盗梦空间那样回去。

 

直到张启山的人影罩住了他。

 

张晓波哆哆嗦嗦抬起头来,雪夜太凉,凉得他下巴都在抖。

 

张启山的脸逆光。有小雪花迎面冲他飘下来,迷得张晓波睁不开眼。他冻得脑子也木了,就这么傻愣愣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了,蹲下身子。仿佛天神再临。

 

张启山看着他的眼睛。

 

说,“你不是陈深。”

 

张晓波歪着脑袋傻笑,笑的嘴里血溢出来。

 

说,“我不是早说了么。”

 



 

上元夜,俩人都没过好。

 

医生被连夜叫来,给张晓波做了包扎。

 

眼神在两人之间惊疑不定地犹疑。

 

却被俩人当空气。

 

剩下一处腿上的,张晓波说,“您走吧,过节起,我自个儿来。”

 

医生走了。

 

张晓波往自己腿上缠绷带,到头了把脑袋伸下去啃,没啃动。

 

他努力地吚吚呜呜了一阵子,还是没咬断。

 

他低着身子有点狼狈。毕竟张启山还在一边儿看着。

 

直到张启山在他身前单膝跪下,护着他的嘴,拿剪子咔嚓一声把绷带解决了。

 

之前俩人重新做过自我介绍后都没再说话,张晓波本以为会尴尬。张启山干这些事的时候,却显得一点也不尴尬。

 

张启山说,“怎么弄成这样的。”

 

张晓波说,“打的呗。”

 

张启山说,“哪能打成这样?”

 

张晓波急了,“他们五个对我一个!我还手无寸铁的,没给打死算好的。”

 

张启山失笑,“你不是拿了我枪么,枪呢?藏起来卖了?”

 

张晓波讪讪,“那枪是你的啊。”

 

张启山耸肩。

 

张晓波说,“……我。我不会用啊。”

 

张启山没多说,扶着膝盖起身,走了。

 

张晓波脸上火辣辣的。

 



 

张启山把一碗元宵放在张晓波面前。

 

张晓波饿极了,唏哩呼噜一通吃。

 

张家厨房给他做过元宵,不是这个味道。张晓波怀疑是张启山做的,又不好问,问了要显自己脸皮厚。他本是不怕脸皮厚的,这会当着张启山却怕了。

 

张晓波干巴巴问,“你的呢?”

 

张启山说,“我不喜甜。”

 

张晓波心说那你专门带了干嘛。

 

张晓波喝着元宵汤,想起来小时候妈妈爱说原汤化原食。长大了回头看,不过是碗涮锅水。想想,这喝水的习惯本没有,一年两年过去,也便养成了。亦如他对母亲的爱,对父亲的恨。都是本没有的,日子过着过着,便有了。

 

张晓波捧着汤吸呼了一会,放下勺子说,“你是不是特喜欢陈深?”

 

张启山被堵了一下,说,“你不认得他是谁。”

 

张晓波说,“他既然长得和我一样,一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。”

 

张启山摇着头笑,挤兑他说,“有理。”

 

起身去拿了瓶红酒。雪茄两支。杯子两樽。

 

说,“……算不得喜欢。”

 

张晓波兴味盎然地放下了碗,盘起腿,在凳子上缩成小小一团。

 



 

秘密要和陌生人说。

 

生不带来,死不带走。

 

 



张晓波喝高了的时候比较兴奋,眼睛亮亮的,鼻头红起来,两颊格外莹润白皙。

 

他搂着张启山一通拍,说,“兄弟,你不容易。”

 

张启山也多了,斜过眼波看着他。

 

脸是那张脸,神情却不相熟。

 

他的目光却仍然发自本心地眷恋。

 

张启山看着张晓波,手也回抱上去。

 

 



做完一次后俩人都醒了。

 

张晓波:“没事儿我受得住。长了这张脸就要遭这份罪。能力多大,责任多大。”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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