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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凌厉】阎罗薨 19

鬼厉浑浑噩噩，做了个梦。

 

前面的记忆都不甚清晰。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张飞落的纸片，一个飞身去扑的人，然后几架大刀便落在那人身上，暗色鲜血如喷泉飞溅。

 

梦中那人面容模糊。

 

可他却无端端就知道那是谁。

 

 

他在那双熟稔眼睛的注视下惊醒。

 

 

鬼厉翻了个身，柔软堆叠的衣物和褥子被压出轻响。

 

案前坐着的人一下扭过头来。

 

说，你醒了。

 

彼时阳光温软，照得帐中纤尘毕现。那人清俊五官却暖于阳光，在一片橙黄中更被洗练得楚楚，眉是眉，眼是眼，干净又漂亮。

 

鬼厉侧躺着，看着他，不动。

 

那人以为他是没劲，站起来，几步上前，扶着他。鬼厉任他扶着自己，靠在那人肩头。益州瑞锦鲜妍华丽，质地柔软，贴着鬼厉的脸颊，又透出轻薄织物下凌王的体温来。

 

凌王看他羽睫扇动着，又要闭上，于是更加后悔自己趁人虚弱时欺负得狠了，正想认错，却听鬼厉懒懒道，你的字据呢。

 

凌王木了一下，把那张残破的纸小心掏出来。

 

鬼厉问的随意，是真没想过他竟然随身带着，连出征打仗都不例外。一时愣在原地，一双眼深处波澜起伏。

 

凌王亲吻他怔忡的眸子，歉疚道，对不起，发生了一些意外……

 

鬼厉想，原来他心里有我。一直以来。原来他不曾忘记。

 

他抬眼看着搂着他低着头的人，内里满溢的欣喜瞬间压倒一切。久未受关怀的心被凌王捧着，更觉得温暖异常。他整个人窝在凌王怀抱中，身子也被暖烘烘熨帖。一种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真实升腾，使得这一刻令他无比眷恋。

 

他闭了闭眼，平复了情绪。抬起些上身，愉快地回吻凌王。

 

凌王亲出他喜悦情绪，心中虽然懵懵，却也随着他开心。又听见鬼厉此时说，你方才在做什么？

 

凌王松开他，走回案前，跪坐下来。鬼厉翻身下床，软了一下，赶紧趁凌王不注意扶住榻边。等他磨磨蹭蹭挪到凌王身后，正看见凌王摆弄那被他弄断的铃铛。

 

手指笨拙，将铃铛举到眼前，几乎贴在脸上，专注地打结。

 

鬼厉暗笑，面上却纹丝不动。矜矜在他身边坐好。

 

凌王盯着那细小线头，说，这个，你不喜欢？

 

鬼厉失笑道，不是。

 

他腕上戴着铃铛却不是普通玩物。旧是旧些，毕竟是横亘千年的法宝。里面封有他一魂一魄，是保命的东西。

 

他却不说。将自己身上那串取了下来。

 

凌王回头，又回头，定定看着他光裸的脚踝。原本戴着的金铃铛被他解下来，拿在手上。

 

凌王说，你……你愿意戴？

 

鬼厉说，你穿得上再说，笨死了。

 

凌王一秒回头，手上动作有如快进。鬼厉静静看了会，终是忍不住劈手夺过来。凌王看着他十指随意一绕，红线勒着雪白，却不知怎么地，很快穿上线，打上了结。又递还给凌王。

 

凌王脸有点热。

 

却又不能像七年前那样撒娇。

 

只好揪着绳子，低头道，……本王给你戴上吧。

 

他攥起他脚腕，放在自己腿上。皮肤温热，不知为何擦得气氛有些暧昧。鬼厉浑然不知，凌王眸色又深几分。他将那绳套套上，调整了长度，再放下来时，十指都捏得发红。

 

鬼厉不解，怎么？

 

凌王拿衣摆遮着裆部，匆忙起身说，天儿，天儿真热。

 

 

军队稍事休整，等十一的伤能赶路了，便一刻不停地出发。这里天高皇帝远。有了先前那两次暗箭的经验，凌王丝毫不敢耽搁，只求最快地回到天都，才能获得自己势力的充分庇佑。

 

凌王差人牵出来一辆马车，看着两个士兵扶着十一上去了。

 

鬼厉站在车边，等那两人下来，便也要登上车去。

 

凌王怀抱美人共乘的美梦啪地碎裂，不由多嘴问了句。

 

鬼厉看了他长长一眼。

 

才皱着眉说，稍有不适。

 

凌王一下有些紧张，说怎么了？还好吗？需不需要叫御医？需不需要我上去照顾？

 

鬼厉狠狠横了他一眼。

 

十一把两人神情看在眼里，心里默默祈祷，哥。闭嘴。

 

 

九王与凌王骑马，鬼厉与十一乘车。大军就这么缓缓往天都开进。历经两次不大不小的战役，全军上下都有些疲惫。凌王也不太过着急赶路，走走歇歇。

 

自己却神思不敢放松。骑着高头大马牢牢贴在马车边上，稍有声响立刻警觉。即便是休憩时太医帮他换药，也时刻注意着马车周边动静。

 

九王也骑马在外。凌王生怕他对马车动什么手脚，连十一带鬼厉全一网打尽。十一年纪尚幼，在朝中站得不稳；鬼厉更是天帝眼里无名氏一枚，抵京前什么都不是。两个都是软柿子，都好捏。

 

这半路上杳无人烟，极是方便动手。而事成回京，战死沙场是再好不过的理由。

 

凌王不相信之前动过手的神秘人也好，或干脆就是九王，会放过这样天赐良机。

 

他于是贴身护在马车前，心中盘算自己朝中几人，镇不镇得住这个场子。

 

 

车内，行军路途颠簸，鬼厉腰酸腿软，马车车座硬邦邦的，根本坐不住。在十一面前，又不好露出失态一面。只好一直暗暗忍着。

 

十一又偏偏这个时候来同他搭话。鬼厉想着，要不是你四哥，我何至于狼狈至此。越想越是生气，态度便有些不耐。

 

但十一性格奇好，笑起来与凌王小时候如出一辙，仿佛破冰化雪，让鲜花都开放一样。还伤着，吊着胳膊，脸色惨白惨白的。

 

鬼厉不由得多应了两句。

 

有应有答地，不一会儿，十一话匣子便拉开。

 

凌王掀开车帘进来察看的时候，见到的正是十一滔滔不绝，鬼厉和颜悦色，二人有说有笑的画面。

 

见帘子撩开，鬼厉瞥他一眼。十一转过来问，四哥有何要事？

 

凌王只能说，没什么。

 

他退回去，骑上自己的马。心里像有只小爪子搔个不停，难受得抓心挠肺的。他正憋了一肚子气，看天天不好看路路太长的时候。

 

突然一声嘶鸣。不等凌王回过头去，马车另一侧的九王队中蓦然窜出一匹惊马，瞪着发红的眼睛，不受控制地往马车撞去。

 

那个瞬间凌王勉强转过了眼，但由于速度太快，无法拦阻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匹狠狠顶在车篷上，车轴直接被撞断，整辆车都朝凌王处侧翻过来！

 

凌王瞳孔微缩。胯下风驰也受惊，高高扬起前蹄。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从马背上跃起后就地一滚，重重摔落地面，吃了一地泥沙。

 

他一翻身起来。马车轰然倒下，激起尘土飞扬。凌王下意识抬臂护在眼前，心中一紧。那阵烟尘过后，他立即放下手臂，便见那匹疯马速度不停，四蹄竟直接从马车上踏了去！

 

同时一队人高声喊着杀出，长枪一扫。凌王连忙提剑回救，却终究不及，眼见那铁蹄与刀枪便要落在那马车上！凌王一声暴喝，声音里却是出离愤怒与绝望。

 

当地一声。

 

马蹄和几杆冷兵器落在一层清光上，被一股巨力荡开。

 

凌王猛然抬头。像是绝壁中开出一朵花。他满心的期待都冉冉升起来，系在那朵看似娇弱的花上。那清光慢慢成形，将马车完全笼罩起来。几个死士拼尽全力砍去，却只被以柔克刚地，用相应更大的劲道还回来。

 

在场几人纷纷愕然。九王更是一瞬惊愕地变了脸色，而后那丝不对劲转瞬而逝。

 

却被凌王注意。

 

在一众人的僵硬里，凌王率先反应过来，当啷一声宝剑架住两个人攻势，借力一甩，又使得他们刹不住地冲入自己人阵里。亲卫队在凌王命令下迅速以马车为中心形成包围，排成两列，举起兵器，严阵以待。

 

那支敢死队早有必死觉悟。却此时崩溃地横刀乱砍，无论如何想在那光芒流转的保护罩上留下哪怕一道口子来。

 

那罩子却纹丝不动。几个死士做尽了无用功，终于颓然放弃。几人收刀就往脖子上抹，被凌王和亲卫队眼疾手快，拦住几个，立即五花大绑起来。

 

凌王抽空意味深长定定看了九王一眼，后者面色略有僵硬。

 

而在亲卫队严密包围圈中，那流光闪了闪，逐渐黯淡下去。

 

凌王命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，亲自看着卫队长押送几人离开。猛然回头。

 

微风掠起，带着一丝甜腻奶香。

 

凌王脑中炸开，一片慌乱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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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厉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来着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