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选择下海

【时木】子时方休 2

方木轻轻拿下卡片，展开，读里面夹着的纸条。

 

读完，皱了皱鼻子，露出久违的，几日来第一个笑。

 

 

是张清醒梦境的酒水账单，消费33598。

 

 

方木想，这架无人机就多少钱？他有种冲动把它逮下来，就像猫见了逗猫棒似的，源于本能。

 

他两指夹着酒水单，扶着公寓阳台的栏杆向下望去。飞手没有躲藏，大大咧咧站在一片空地的正中央，眯着一边眼睛，扬着一边眉毛，操纵着无人机向他这儿看。

 

方木大声问，您哪位呀？

 

声音一路纷纷扬扬地下落，下落，一丝丝儿地散在风里。

 

男人穿着运动装，很休闲的打扮，同样大声回：你老公！

 

你老公——老公——公——

 

方木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响。他气得脸都涨红了，说，你开什么玩笑。

 

男人却这时候不接话了，操纵着飞行器的双手腾出了一边儿来，向他招了招。

 

方木看见了，咬了咬嘴唇。

 

 

男人打了个呼哨，三只德牧小跑着过来。时樾蹲下，一两只绕着他打转儿。方木也半蹲下来，领口帽衫的松紧垂下了个坠子，被一只顽皮的用嘴衔住一个劲儿往下拉。方木的帽子都要被拉皱了，只好顺从地蹲下。

 

那狗一个小跳就蹦进他怀里，硕大狗头一阵瞎蹭。好在平时警犬也多用德牧这一犬种，对方木来说并不陌生。那只狗蹭着蹭着，狂喜乱舞地摇着尾巴，又是一拱。

 

时樾问，你猜他叫什么？

 

方木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，抚摸着狗狗的脑袋说，我怎么会知道。

 

时樾说，老大、老二、老三，你选一个猜。

 

方木随口说，老大。

 

时樾从善如流：你说得对。那从今天起，他就叫老大了。

 

方木一顿，侧过些脸去，看了看时樾。时樾的半侧脸在夕阳的侧光之下简直美不胜收。方木看了一会儿，眼神垂落下来，逗着狗说，人家原来叫什么？

 

时樾说，叫老三。

 

说完，笑了。

 

方木有些震惊，他没想到能从这样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种笑。暖和的，生动的，好似此刻的阳光。

 

怀中的德牧似是不满意他瞧着自个儿的主人看就不理会自己了，一个劲儿地撒欢求关注，跳来蹦去，直接撞着方木的肚子蹭进他怀里。方木还来不及疼得皱眉，已经被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。德牧又再接再厉，整只大狗的身子都压上来，把方木按躺在地上。

 

方木闷哼都还没出口，时樾已经极快速地喝了句，老二！

 

德牧立即乖乖停下，一脸无辜回过头，尾巴狂甩。

 

方木在时樾的帮助下半坐起来。

 

时樾问，伤到了？

 

声音非常轻柔。

 

方木抬眼看他，突然噗嗤一笑。

 

这回轮到时樾愣了。

 

方木笑着说，我居然先知道的是你的狗的名字。

 

时樾看着他的笑容，一时有点出神。一会儿才挑了挑眉，也笑道，是，人不如狗。

 

 

久置的MARTINI，杯壁上自有凉水一滴一滴汇聚，流下来，在杯座边上积一小滩。

 

方木没什么心思听酒保跟他喋喋不休什么苹果型的彩色冰块，什么长条青柠螺旋皮。静静等到酒保走了，方木才问他，你让他给我讲这个做什么？

 

时樾说，刚刚他说的，你以前知道吗？

 

方木说，不知道。

 

时樾说，这就是原因。跟我在一起，得让你有些新长进。

 

方木握紧酒杯，说，谁和你在一起？！

 

时樾说，你。

 

方木自个儿顺气。

 

甜酒味里还是带苦，冰极了，方木一饮而尽。时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，说，不错啊？

 

方木说，你不要弄这些，是男人就对瓶吹白的。

 

时樾背过身去，笑到浑身发抖。

 

方木说这话的时候，烟波淋漓，双颊两坨儿红。偏生他还说的一本正经，天地不可欺似的。

 

时樾说，我们这儿没有白的。

 

方木似有不满，嘴堵着，微拧起眉头说，你可别蒙我。

 

时樾笑出声，我要是蒙你，我时樾俩字儿倒过来写。

 

小酒保过来，重新给俩人面前添上两杯。深水炸弹。蓝色夏威夷。

 

方木抱着杯子，愣了一会，说，你叫十月？

 

他点头，说，嗯。时樾。

 

又说，我写给你看。

 

吧台上聚了冰饮留下的水。时樾沾了些，写在吧台面儿上。方木认真看着。直到时樾写到“樾”字的木字边时，方木发出了一句小小的感叹。

 

写完了之后，方木也沾上水渍，在“时樾”二字底下，写上了“方木”。

 

写完了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时樾。

 

时樾读他眼神，读不懂。他一向是进攻的性情，却突然无处可进，无处可攻，只好笨拙地回旋着，探究着，半晌，少有地斟酌着，说，……你也觉得般配？

 

方木疑惑地瞪大眼，兔子似的，微往后了点，一个回避的身体语言。他有些醉了，脑袋晕乎乎地，低声说，我没这么想。

 

 

这句话留在时樾的脑袋里，留了非常久。

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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